元九这二愣子如何靠着一根簪子终于搞定了惊鸿暂且不提，谢容来给甘云梦请安的时候，甘云梦正好念完了佛经。

她休息了一下午，如今也没了初来时的疲态，谢容出现在院落里的时候，倒是在门口做针线活的杨嬷嬷率先发现了他。

院门口的拱门点了两盏灯笼，随着风那光影明暗落在他的身上，俊秀的五官仿佛更加深邃了一些。

杨嬷嬷起身将东西收好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叫他，只好道“二姑爷回来了？什么时候回来的。”

谢容从暗处走出，对杨嬷嬷温和一笑，“我来见舅母，可方便？”

“方便方便，夫人刚念完心经。”

杨嬷嬷还没进房，甘云梦掀开了竹帘，静静看着站在那的谢容，温和一笑道“进来吧。”

谢容颔首，然后跟着甘云梦进了屋。

甘云梦没坐下，反倒是给放在供桌上的师博明跟师天青上完香之后，才转过身。

屋内的烛光很暗，甘云梦让开了一段距离，温和道“给你阿翁还有舅舅上一炷香吧。”

谢容上前，接过香之后，恭敬行礼。

甘云梦一直静静注视着他，等他上香完毕，才替他将没穿好的衣领翻好。

“你比小时候看起来，要结实多了，以前才那么大点呢，性格也活泼。”

谢容喉头滚了滚，“舅母，不怪我？”

甘云梦摇了摇头，“舅母只想说，孩子，你受苦了。”

甘云梦手里攥着佛珠，眼泪却已经涌现出来，“是舅母没有早点发现你就是谢容，是舅母一直没想到是你，明知道你跟世宜有婚约，还是选择将她嫁给了卫卿，舅母心中一直有愧的，没想到，你就是卫卿。”

谢容的确没想到甘云梦一过来是说这么一番话。

谢容拂开衣袍角，单膝下跪道“舅母，谢容当着阿翁与舅舅的面向您起誓，无论当初有多少隐瞒，皆因不想连累，而我对世宜的心，从小到大，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，我知道拉她下水，是我的自私，让你们陷入困局，也是我的考虑不周。”

甘云梦将他拉起来，压抑地哭着道“你有什么错？你没有错，舅母从来没怪过你，就算知道你是谢容不是卫卿，舅母想得也是，正好，公爹不曾辜负了谢家，从头到尾，他都遵守了与你们家的婚约，他当年舍命保下你，如今，舅母也一样，别说为了你，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，就算是为了世宜，舅母都心甘情愿，嗯？好孩子，快起来。”

谢容眉头紧皱，有些情难自抑，“舅母，您让我跪着吧。”

甘云梦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，“起来，你是谢家军主帅，谢家的主人，跪我一个妇人像什么道理，我甘家的仇，你还要替我报呢，这一声舅母，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叫的。”

谢容闭上了眼睛，让眼泪不落下，“舅母，阿容答应你，朝廷欠甘家的，欠师家，欠我们谢家的，一笔一笔，我都会讨回来。”

“好，好，你跟世宜都是好孩子，你们忠肝义胆，若现在的圣上是个旷世明君，舅母相信你们是不会押上百姓的安危去讨公道的，舅母不是无知妇孺，就算想想，也知道当年那个环境，你该吃多少苦，才能有今日，现在咱们一家人在一块，等华慈他们来了，你跟世宜就尽管去做自己想的事情，我们不会插手，也不会管你们怎么做，只是答应我们，量力而行，无论成与不成，我们都是你的家人，我们都会替谢侯爷，好好照顾你，弥补你那些年，没有过的亲人。”

谢容咬唇，甘云梦已经抱住了他的肩膀，“好孩子，你跟世宜，其实都是我的孩子啊，舅母这辈子，为天青守了师家一生，能有鸿熙，清如，萧昊还有你跟世宜，舅母真的够了。”

谢容点头，烛光下，香炉上的香明明灭灭，环绕着牌位缭绕，久久未散……